【HAPPY BIRTHDAY】 卿佳不?
@泠墨生贺。生日快乐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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帝城花笑长斋客,三十年来负早春。
·惊蛰
紫檀木案上放着一盅明前茶,白雾蒸腾如烟,闻来却似杏花初雨。
白衣羸弱的少年坐在乌木制的轮椅上,肌肤是雪一样的透明。仿佛此刻天光稍盛,便化了春水欸乃远矣。
那犹带少年气的眉峰温润又青稚,些许孤峭,却比远塞寒山还要岑寂。眸色亦净如冰雪,秋水长天隔云端,似与尘世疏离。
他面前摊开了一丈冰纨,质地极薄,暗边攒云纹有若新月清晕,是上好的绘家底料。
小小的少年悄悄环顾了四周,见眼下无人逡巡,便不自觉弯了眉眼,偷偷从屉里取出一盒彩墨。
那盒墨做工粗糙,色泽有些驳杂,相较端砚里那块松烟更是不知差到何处,他却很开心。
他拿细笔勾边,墨里兑了水,所以画出来的墨痕极淡,但冰纨锁墨很好,所以还是很好看。
少年落纸的笔触也很美,一蹴而就的是新月如钩。
再添一笔,却成了一个圆圆的头。
然后是圆圆的身体,圆圆的前足,圆圆的后肢,和一团……依旧圆圆的尾巴。
一只摇尾乞怜憨态可掬的小乌龟。
他手上还拿着那只着色用的笔,残着灰绿灰绿的墨。分明撇着嘴好不嫌弃的样子,却还是在小乌龟边上落了款。
“——贝贝”
清癯逼人的字,铁画银钩般疏朗通透,却灰绿灰绿的。有一点点难以言说的可爱。
少年泄气地嘟了嘟嘴。
他其实很喜欢画画的,但不会弄墨料也不会配色,所以每次都搞得满手都是。就算画出再好的画也不会开心。
但这次好像有点不一样,他看着那只傻呆呆的、眼睛只有黄豆大的小乌龟,原本的一点点沮丧忽然就没有了。他很开心地笑了起来,嘟着的小嘴有一丢丢可爱,弯弯的眉眼好像一弧漂亮的小月亮。
那些疏离啊,冷漠啊,仿佛隔绝尘世的孤寂啊,好像通通没有了。
他开心的像小孩子逛庙会时拿到了新鲜糖果一样。
却又好像不一样。
或许是因为他的世界里没有糖果,只有一只和他一样可怜的小乌龟吧。
·谷雨
今天天气很好,阳光照在身上暖暖的,院门边上的桃花也开了。
他坐在书房里,看着手里破旧的书——也不知道读了几遍了,书脊线已经快被他翻散了。
今天本该是一月之中少有的几天,他能出去走走的日子。
可是那个凶凶的、长得不是很好看又有点老的、据说他应该叫她嫡母的女人,把他关了禁闭。
因为昨天一个咸余观的眉毛胡子好几把的老头被她请来作法了。
老女人面色听说很是憔悴,连着几天做噩梦。被请来的老头便掐指一算,说侯府的小公子骨相凉薄,是个灾星。
——“凉是因为情浅缘淡抑或别的什么,薄纯粹就是福薄命薄。”
——“劫煞加孤辰寡宿,阴阳差错,隔角星叠加,实乃天煞孤星之格。”
哼。
牛鼻子老道一点也不好玩。
春风拂面来,案几上的书页被风翻动,落在边塞。批注没有字,只画了一只圆不愣登的小乌龟,芝麻大的小眼,看着还是那样傻乎乎的。
他瞧着那幅信手的涂鸦,皱着的眉轻轻舒展开。然后才开始看那首诗——
大漠沙如雪,燕山月似钩。
何当金络脑,快走踏清秋。
“大漠的黄沙像雪一样,燕山的月像贝贝的小钩子一样……唔,好像还蛮好玩的。不过金络脑是什么,可以吃吗?”
一为迁客去长沙,西望长安不见家。
·小满
窗扉半掩,贝贝透着雨过天青色的糊纱软烟罗,看见一枝早发的西府海棠探出朱门高墙楼台紧锁。
鲜红的古艳花蕊,赭色的遒劲枝干。
真好看啊。
他纤细的腕骨搭着轮椅扶柄,眸色晶亮,却似透明。
昨日入夜,暗卫哥哥悄悄塞给他一只训练有素的雪鸽,说是能飞往玉门关外。
玉门关外有月氏——他在书上看到过。
暗卫哥哥说,月氏族善骑射、好御鹰,倘若他运气好,那只雪鸽能够被人看到,便有八成可能被劫。
倘若他运气再好一些,劫下雪鸽的异族人性格温和,些许认得几个中原字,大概便能给他回信了。
于是他傻乎乎地连夜写了许多许多张纸,然后千挑万选将几个最想问的誊在了鲛纱之上。
鲛纱比较轻薄,又不容易晕墨,能写的比较多,但还是杯水车薪。更别说他还要留一个小小的位子,给可爱的贝贝小乌龟筑窝。
——好像从早春开始他就习惯这样落款了。
那个时候温软天光下奋笔疾书的小少年并没有想过,或许暗卫哥哥是骗他的呢?
毕竟,哪里又有那么巧刚好懂中原字还性情温和的异族人呢。
·芒种
玉门关外大漠如雪,远山岑寂。好在天气已渐渐转暖,三两柳色返青,看着倒还有些许生气。
碧色眼眸的少年将军手里捏着一只色净如瓷的雪鸽,大概是长安此去万里遥,尾羽已然渐污。
霜雪染墨般。
海东青还在北地旷远的苍穹中翱翔,仿佛君主逡巡不去。雪鸽闻着那鹰击长空的啸声,小小一团愈发瑟缩,扑腾几下也未能挣脱,力竭之后便安静了。
少年将军笑着松开手,温柔地抚了抚雪鸽的尾羽,它犹豫着犹豫着,最终用喙轻轻啄了啄少年的手背。
这是表亲近的意思。
少年唇畔笑意渐深,干脆利落地取下了它爪上绑着的小竹瓶。
里头不出意外是一封信,看语调,似乎还是个七八岁的孩子。
他耐着性子看了下去。
——异族哥哥!我是一只小乌龟,我叫贝贝。
少年将军看着这无厘头的开篇,碧色眼眸掠过一点儿清浅笑意。
小乌龟?中原人的谦称吗。
——我从没出过家门,暗卫哥哥他们从来不和我说话,贝贝只能自己和自己说话。所以贝贝有好多好多问题想问……
那你问吧。
——真的有“其翼若垂天之云”,的鲲鹏鸟吗?
当然是假的啊。
——外面的世界里,祝融和共工还在打架吗?
这又是听谁说的。
——还有还有,山的那边真的是海而不是异族小精灵吗?
那是什么?
他刚想提笔回,眸间不自觉温软的笑意却倏忽消散。
因为看到了最后一句。
——贝贝……真的不讨人喜欢吗?
隔着万里之遥,他惯来缺悲少喜的眼神里,忽然多了一点叫心疼的东西。
有些像针,绵绵的,扎着难受,却又拔不出去。
·小暑
雪鸽来回一趟大概要一月之久。
在操练将士骑马御鹰之余,蔡徐坤总算多了一些事情可做——用尽量委婉简洁的词藻,拯救他家贝贝扭曲的世界观。
据长安的探子回报,贝贝是侯府的小公子,先天不足,自幼体弱多病,且是庶出。
那个所谓的嫡母当然不可能给他看正正经经的四书五经战国策,文心雕龙旧唐书。所以他家贝贝的书房里摆的满满的都是志怪小说、神话传奇和诗词歌赋。
而他对世界的所有认知,都来自那些厚厚的、可能不是很有用的书。
冰纨上只言片语,足见在十五岁的贝贝眼里,高墙之外的世界是那样瑰丽却残酷。
他总以为祝融和共工还在打架,撞倒的不周山塌陷成深谷,三皇五帝秦皇汉武唐宗宋祖群雄逐鹿,每一个绝色佳人都是祸国殃民的小妖狐。
他总想着山的那边不是海,是一群聪明漂亮的蓝色小妖精,每一次乌云压顶都是鲲鹏鸟不开心,他的翅膀变成了垂天之云。
十五岁的少年,世界里只有画角飞檐格起来的四四方方的天。他孤孤单单地翻看那些已经看了很多遍的书,拼了命地想要描画出一个外面的世界。
可世界那样残酷。
他忽然,那么那么地想去他身边。
·大暑
——哥哥说没有共工和祝融,鲲鹏鸟只生活在传说中。
——这样真好。
——外面的世界真温柔。
秋阴不散霜飞晚,留得枯荷听雨声。
·立秋
赭色皴擦而出的漠漠黄沙,浓淡干湿的水墨渲染点缀,间或有青绿晕染。山巅白雪苍颜,有浪冲瀑泄之奇,有岚绕断壁之逸。
少年拄着笔,最终还是在右下角画了一只小乌龟。
眉眼弯弯如月,笑意吟吟。
——照着哥哥说的画了一幅画,也不知道和玉门关像不像,要是能寄过去就好了。
——嗯,如果可以的话,也想和哥哥一起去边塞。哥哥你也可以来长安玩,贝贝会偷偷跑出来陪你的。
——贝贝家在朱雀大街靠北,顺数第三户。哥哥不要记错了,那样贝贝就找不着你了。
·白露
八月节一过,阴气渐重,露凝而白也。
月氏陈兵北境。
音书断。
燕山月孤峭,似一把小银钩孤零零挂在天上。少年将军却兵卸甲,跪在营帐外,等身的月华清冷至极。
枣红战马呼出望不到边的白气,玄底银文的龙旗招摇不已。
他跪到毫无知觉,霜花侵染单衣,浊了鬓发,湿了靴底。极目所眺,长安的烟柳长堤还隔着万里,更别说楼台高锁的朱门府第。
他是想见他,但不是骑着战马招摇着军旗,不是铁骑踏过山河破碎,不是如此这般深渊在侧乱世将启。
可现在,他什么也做不了了。
庭院黄叶漫卷。贝贝看着侯府进进出出忙忙碌碌的人,手里拿着上个月寄来的信。
好像要打仗了。
也不知道是和谁打……南楚还是大俞?
·霜降
兵败如山倒。
从玉门关到庸雪关节节败退,此后是关中腹地沃野千里。
毫无天险可倚。
该南撤都已经撤了。
贝贝那个便宜爹也问了他是否要随皇室一道南下,他想了想,还是拒绝了。
因为他告诉过哥哥他住在哪,朱雀大街临北顺数第三家。他怕他走了,哥哥就找不到他了。
可是后来,他听院子里那些年迈又腿脚不好的嬷嬷说,咱们是在和月氏打仗呢。
刺破天穹的冰冷日光下,侧耳细听的少年白衣如雪,人亦如雪。
他虽然心智偏幼,但是不傻。
个中关节,仔细一想便也清楚了。这些日子里,随着雪鸽飞往玉门关外的真的只是他笔下稚拙的信吗?
旧岁里那个只会拿着笔画乌龟的小小少年轻轻叹了口气,眸色亦清寂至极。
原来既不是南楚也不是大俞,真的是月氏啊。
回乐峰前沙似雪,受降城外月如霜。
·冬至
蔡徐坤只记得那一天,长安下了很大很大的一场雪。
按说北境孤冷,一年里头半数都在下雪,他早该习惯了。
可当他站在凌烟阁上看着那场百世不遇的大雪,依然觉得彻骨的冷。
当他从遥远的月氏古国到了长安月下,寻找原应见字如晤的少年郎,却被半城长安雪阻了前路断了念想。
他在青砖驳杂的古城墙边买了油纸伞,在垂柳干枯的灞桥旁投了愿,在满目沧桑的菩提树下抛了信仰。他见了雁塔晨钟的庄严法相,咸阳古渡埋葬旧皇的沧桑,太白积雪的亘古寒凉。
被风撕碎了门帘的小店还凉着碗老酒,他一饮而下,兀自神伤。屋檐下卖货郎的拨浪鼓摇不出惊讶,呼呼的风声灌入胸膛。
那乌衣巷是曾有他影的,而今衣摆入了他乡,寻觅天涯找不回过往。
他遇见过太阳拥抱月亮,遇见过绿洲蔓延荒凉,遇见过焰火点燃星光,却没再遇见过那个埋藏心底的人。
他走啊走,走过了寒来暑往秋收冬藏,走到两鬓也苍苍。
最终还是停在了灞桥之上。
烟柳长堤依然是记忆里的模样,他走到驿站,被人叫住。
“您的信。”
他垂了眸接过,似乎没有讶异,眸间沧海桑田换了几轮,早已说不清。
——
兄长,见字如晤。
与君别时犹少年。
今岁执笔,却已半百。疏发苍苍,形容枯槁。
长安城破,欲死而未竟,适逢西域商队自葱洲过,驱余并往。
得见金河玉关,马策刀环,三春白雪,青冢黑山。
名不虚传尔。
然彩笺尺素言犹在耳,毕生竟未得逢,复憾哉。
得去月书,虽远为慰,犹嘱,卿佳不?
——
清癯矍铄的老者,半伛着身,在灞桥之上哭的情难自抑。
恍惚间,却仿佛见了那人眉眼清俊,委地胜雪白衣。
“哥哥?”
—— END ——
我觉得没有BE
如果BE就是贝贝含恨咔嚓——
没了
可是最后还是写了信
说明他没怪他
至于老卡看到的
当然是假的
中间有一段是寿星自己写的
我嚼的很棒(•̀˓◞•́)👍哎呦
emmm主要寿星点的这个梗真的让我没法子没心没肺地HE啊
˃̣̣̥᷄⌓˂̣̣̥᷅
贝贝他虽然羸弱,但裁诗作骨玉为灵,当然是一把君子骨。
原谅毁他家国的卡,显然是不现实的。所以时间是最好的良药啊兄弟姐妹们。我真的强行开放式结局啊。
寿星如果觉得还是BE,然鹅我们不会BE啊,我还等着看你走上人生巅峰,迎娶异国王子呢。
中间世界真温柔那里是绘梨衣给我的启发。
我很爱她,也很爱这句话。
至于最后那封信,改自龙应台的《卿佳不》。
最后
生日快乐啊哥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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